撰文:房学峰
2019-20赛季冬季项目的各项世界大赛还未全部结束,但有一项结论已经可以提前做出:
本赛季中国冬季运动将取得历史最佳战绩,并大幅度刷新历史纪录。
袁伟民教练当年做体育总局局长的时候谈过一个观点(大意如此):看一个项目有没有可能拿到奥运会金牌,有两个基本参照指标,一是看这个项目在这个奥运会周期里拿没拿过世界冠军、是不是经常在世界前三名里晃悠,二是看这个项目在这个周期里进没进过世界前三名。他认为:第一类项目应视做冲击奖牌甚至金牌的“亮点”予以经略,第二类项目应视做可能爆冷的“亮点”予以经略——“亮点”这个词是当时竞体司的吴守章司长发明的,吴司长是学中文出身,认为“亮点”一词不但比原来直来直去的“冲金点”的说法更含蓄,也更实事求是。
自媒体时代流行文化的特点之一是“数典忘祖”,老人们的思想即使不算进入了“垃圾堆”、也进入了“故纸堆”。不过我倒觉得:这个思想方法在今天仍然适用。
使用这样的思想方法、再结合数据,就可以得出一个和当今很多自媒体发表的观点截然不同的判断——本赛季中国冬季运动的表现为历史最佳。
虽然可以为十几年、几十年的成绩数据做出一个大模型,但那是体育界里学者和“学者”干的事情,我这里只进行一个简单的三赛季数据比对——
第一组数据:获得世界级比赛金牌的项目数量
本赛季的比赛虽未结束,但中国运动员在世界级比赛(主要是成年组别的世界杯赛和世界大奖赛)中获得金牌的项目数,是有史以来最多的。
数据1:2019-20赛季中国运动员获得A级赛事金牌情况(按夺冠次数排列)
(1),花样滑冰双人滑(4次)
(2),单板滑雪女子U型槽(3次)
(3),自由式滑雪女子U型槽(2次)
(4),自由式滑雪女子空中技巧(2次)
(5),自由式滑雪男子空中技巧(2次)
(6),短道速滑混合接力(2次)
(7),短道速滑女子接力(2次)
(8),自由式滑雪女子坡面障碍技巧
(9),花样滑冰男子单人滑
(10),速度滑冰男子1500米
(11),短道速滑男子500米
(12),短道速滑男子1000米
(13),短道速滑男子1500米
(14),短道速滑男子接力
(15),短道速滑女子500米
(16),短道速滑女子1000米
16个项目获得金牌的数据,明显优于前两个赛季,因为在2018-19赛季和2017-18赛季,中国运动员在冬季项目的各项世界大赛中,均只有9个项目获得金牌——具体数据我倒是统计出来了,但在这里就没必要一一罗列了。
第二组数据:进入世界排名前三位的项目数
体育比赛有很多种类,主要是“杯赛型赛事”和“联赛型赛事”:前者以奥运会和世界锦标赛为代表,一年一次、两年一次获得四年一次;后者以世界杯系列赛或世界大奖赛系列赛为代表,由若干站比赛构成。
2019-20这个赛季,对于冬季运动来说是一个“联赛型赛季”,因为国际雪联的世界锦标赛都是在单数年进行,换言之,北京冬奥会设置的109个比赛项目里,有55个项目(恰好一半多一点)在这个赛季是没有世锦赛的。因此,对这个赛季的成绩分析,应该主要遵循“联赛型赛事”的逻辑进行,即将关注点更多地放在各项目的世界排名上。
数据2:2019-20赛季中国运动员进入世界前三名情况(截止到2月16日)
(1),单板滑雪女子U型槽:刘雪桐1、刘佳宇2(武绍桐5)
(2),花样滑冰双人滑:彭程/金杨1、隋文静/韩聪2
(3),速度滑冰男子1500米:宁忠岩1
(4),自由式滑雪女子空中技巧:徐梦桃2(孔繁玉5)
(5),短道速滑混合接力:中国队2
(6),短道速滑男子500米:武大靖2
(7),短道速滑女子1000米:韩雨桐2
(8),男子1000米:韩天宇 2(安凯10)
(9),自由式滑雪男子空中技巧:齐广璞3(贾宗洋5)
(10),自由式滑雪女子U型槽:张可欣3(李芳慧4、谷爱凌5)
(11),花样滑冰男子单人滑:金博洋3
(12),速度滑冰男子1000米:宁忠岩3
(13),短道速滑女子1500米:韩雨桐3
(14),男子1500米:安凯3
(15),短道速滑女子接力:中国队3
(16),短道速滑男子接力:中国队3
(17),自由式滑雪空中技巧混合团体
(18),花样滑冰团体(注1)
注1:通过四个项目的世界排名统计可知,由于冰舞的进步等原因,本赛季中国在花样滑冰团体赛上具有的实力,已经超过了加拿大、日本、法国、意大利、德国等,仅次于俄罗斯和美国,故此可以享受“亮点”待遇。
这一数据的对比数据,是中国运动员在上个赛季获得的世界排名——
数据3:2018-19赛季中国运动员进入世界前三名情况
(1),自由式滑雪男子空中技巧:王心迪1、孙佳旭2
(2),自由式滑雪女子空中技巧:徐梦桃1、徐思存2
(3),单板滑雪女子U型槽:刘雪桐1
(4),短道速滑男子500米:武大靖2
(5),短道速滑混合接力:中国队2
(6),自由式滑雪女子U型槽:张可欣3
(7),自由式滑雪空中技巧混合团体
此外,中国运动员还有5个项目世界排名在前五位:花样滑冰双人滑彭程/金杨4、短道速滑男子1000米任子威4、短道速滑女子1500米李靳宇5、短道速滑男子接力中国队5、冰壶混合双人4。
对比可知:本赛季18项排名世界前三位的情况,显然好于上赛季7项排名前三位、12项排名前五位的情况。
这种对比的价值,还可以拿关注度较高的短道速滑来举例:
A,中国队本赛季世界杯赛获得的金牌数和奖牌数,是最近五个赛季以来最多的;
B,中国队本赛季世界杯赛获得的金牌数和奖牌数,均超过前两个赛季的总和;
C,中国队本赛季获得世界杯冠军的奥运会项目数量(8项),是中国短道速滑队自1995年建队以来最多的,前两个赛季分别为3项和2项;
D,中国队本赛季进入世界排名前三位的奥运会项目数量(8项),是中国短道速滑队自1995年建队以来最多的,前两个赛季分别为3项和2项;
E,中国队本赛季有5人进入全能世界排名前十位,2018-19赛季是2人、2017-18赛季是1人。
上面谈到的项目,都是在本赛季或拿过金牌、或排名世界前三位的“第一类亮点”项目,而本赛季中国冬季项目的另一种进步,则表现在另外两个方面:
显性的是“第二类亮点”、即在世界级比赛中获得过奖牌的项目,包括速度滑冰男子500米高亭宇和男子钢架雪车耿文强。
而隐性的“亮点”或许对中国冬季运动来说更有发展价值——
(1),越野滑雪长距离最高FIS排名:上赛季女子286、男子596,本赛季女子205(李馨)、男子567(尚金财);
(2),越野滑雪短距离最高FIS排名:上赛季女子163、男子85,本赛季女子63(加刘巴亚尼)、男子70(王强);
(3),高山滑雪速降最高FIS排名:上赛季女子756、男子804,本赛季女子477(孔凡影)、男子154(王宇);
(4),高山滑雪小回转最高FIS排名:上赛季女子1368、男子2669,本赛季女子1329(倪悦名)、男子2482(张洋铭);
(5),高山滑雪大回转最高FIS排名:上赛季女子1100、男子2072,本赛季女子866(倪悦名)、男子1723(丛亮);
(6),高山滑雪超级大回转最高FIS排名:上赛季女子1220、男子1513,本赛季女子711(倪悦名)、男子322(张小松);
(7),高山滑雪全能最高FIS排名:上赛季女子744、男子1442,本赛季女子506(孔凡影)、男子996(张小松);
(8),男子双人雪车最高IBSF排名:上赛季33、本赛季22(邵奕俊);
(9),女子双人雪车最高IBSF排名:上赛季16、本赛季12(应清);
(10),男子四人雪车最高IBSF排名:上赛季32、本赛季28(邵奕俊);
(11),男子钢架雪车最高IBSF排名:上赛季19、本赛季11(耿文强);
(12),冬季两项女子最高IBU总排名:上赛季78、本赛季64(唐佳琳);
(13),冬季两项男子最高IBU总排名:上赛季无、本赛季65(程方明)。
2019-20赛季冬季项目的全部比赛,要到夏天才全部结束(5月24日的世界冰球锦标赛),整理完全数据是专家或“专家”该干的事情,但上述“第二类亮点”,也说明中国冬季项目在进步中的事实——虽然从两千多名进步到一千多名这样的进步幅度,看起来没有“今天晚上就打冲锋”那么一蹴而就。
虽然从上述的几组数据里,可以得出中国冬季运动全面进步的认识,但还远远不到把这种进步作为尺子、衡量北京冬奥会中国代表团成绩的时候。我们最多只能说:中国冬季运动在2019-20这个“联赛型赛季”里取得的成绩,使我们可以对2023-22那个“杯赛型赛季”寄予比以往更大的希望。
中国冬季运动与世界水平的差距仍然是巨大的,在看到总体向好、缩小差距的同时,也应该看到另外一些差距在拉大的事实。
这方面的例子非常多,只举一例:
1994年,德国运动员佩希施泰因(Claudia Pechstein)获得了利勒哈默尔冬奥会的长跑道速滑女子5000米金牌,之后两届冬奥会又蝉联了该项目金牌。在2020年单项世锦赛上,她虽然没有获得奖牌,但她滑出的成绩、比最近两个赛季中国运动员在该项目国际比赛中滑出的成绩快将近30秒——虽然在她获得奥运会金牌的那一年,这些中国运动员都还没有出生……